“終於考完了！”許雙雙回到班裏後, 在一片桌子摩擦地板的聲音裏, 一臉激動的撲倒了裴允座位上, 又強硬的把居然還要繼續學習的朱寧一把拉過來。

“大朱兒，你也太不解風情了吧。都這個時候了, 居然還準備去學習, 學習和你有仇嗎？你就這麽不放過它！”許雙雙對朱寧表示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理解她怎麽想的。

而朱寧看著許雙雙那一副義正言辭的欠揍模樣，竟然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今天就放松一下嘛。”裴允這次站在了許雙雙這邊, 看看她倆，然後問道：“今晚元旦晚會排練, 要去看嗎？”學生會的人當然可以走個後門進去了。

“好啊好啊，聽說請了黑桃樂隊來, 是不是真的啊！”許雙雙聞言一下被吸引了註意力, 一臉激動道。

黑桃樂隊在他們當地還算是小有名氣，因為樂隊有一個成員是從一中畢業的，所以學校有什麽晚會之類的，也會時不時邀請他們來。

“嗯，黑桃樂隊今天來排演。”裴允點點頭, 學生會早就出了節目單, 而整場活動還是她策劃的, 所以她自然清楚。

“去去去！必須去啊！”許雙雙異常堅決。然後又一臉肅穆的看向朱寧。

……感覺到桌子下面的手被掐了一下，裴允也只好相當配合的把目光投向朱寧。

盯著雙重壓力，朱寧肩膀終於還是一松：“去！我去行了吧……真是兩個小姑奶奶。”滿臉的無奈好笑。

計劃就此成行。

所有人都回班之後，班裏又是一番忙活, 把散開的桌子各歸各位，轟隆轟隆一陣噪音，很快到了往常的大自習時間。

剛剛打鈴朱寧就被班主任匆匆叫走，說是各科試卷的答案出來了，讓朱寧去領一份，然後拿到打印室打印。

方純都來不及多囑咐他們幾句，就帶著朱寧離開了。

考完試老師們都忙著判卷子，完全顧不上他們，沒人管著，再加上期末考試這頂小山被移走，每個人都很輕松活躍，班裏也少見的一片混亂。

平日裏關系好的男女生三兩聚集起來瞎聊瞎侃，隱秘美好的心思情感悄悄作祟著，混雜在鬧哄哄的環境裏，只有彼此能聽得真切。

教室後面的空地上，有七八個男生女生甚至聚堆玩兒起了石頭剪刀布的游戲，懲罰是大冒險，輸得那個人快速穿梭在教室裏，引得大家一陣矚目……時不時聽到這個給那個表白，某個人又對著樓道大喊‘我是萬年不遇的大蠢豬！’……幾人玩兒不亦說乎，在教室各處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狂笑聲。

裴允沒有心情嘩眾取寵，她一個人插了耳機窩在自己的小角落裏，耳邊放著久石讓的音樂，手下翻著《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隔著耳機，裴允仍然能聽到那一陣一陣的擋不住的哈哈大笑聲。

然而所有的得意忘形總是不會一帆風順，很快，政教處的黑面俠聞風而來。

他先是悄無聲息的從後門玻璃窗裏瞄了一眼，記下了鬧得最嗨的幾個人的臉，然後面色黑沈又陰險的從前門進去走上講臺－－石頭剪刀布輸了的那個男生正往講臺上跑著，冷不防撞上了這個政教處的煞神，面色嚇得發白，嘴角肆意張揚的笑也一下死在了臉上。

“你們七班這是要上天啊！”黑面俠一聲吼，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幾個搬了凳子坐在走廊裏的同學，在黑面俠瞇縫眼的掃視下，很快落敗，灰頭土臉的溜回了自己位置上。

“看看你們像話不像話！不就是個期末考試，怎麽，考好了？都能拿第一名了？坐不住了？覺得自己解放了？……我告訴你們，你們還差得遠呢！人家一班都還悄悄地學習，你們覺得自己比人家強了？沒有吧？沒有吧！能耐了啊，一整個班的人都在吵！不光你們班自己吵，還吵得整個樓道都不得安寧！”

一番連嘲帶諷的厲聲責罵後，黑面俠終於收了火氣，然而見他平靜下來後，全班人的心卻更加緊了一緊，下一刻，就聽他語速緩慢地沈聲問道：“剛下，誰在樓道瞎喊了。”

全班靜默緊繃的都快擠出水來，沒有一個人吭聲。

黑面俠的那雙瞇縫眼長久的停留在剛才教室裏玩兒石頭剪刀布的那群人身上，看的他們極其不自在了，這才稍解氣的轉開目光。

考完試學生們放縱活躍其實也在所難免，黑面俠這次來也沒想真的記他們個過，畢竟再怎麽明白也還是些孩子，警告一下喝止住就行了。

所以雖然面上兇神惡煞，但他也沒真想去追究什麽，站在七班的講臺上，黑面俠看了他們好一會兒，才最後撂下一句警告，背著手幽幽離開了。

再次脫離了監管，這次，班裏卻沒有一個人再肆無忌憚的放飛自我了，少了緊繃，卻多了一絲絲的尷尬在空氣裏彌散，那股略微有些誇張過頭的活躍氛圍，在一通毫不客氣的責罵下，瞬間被打回原形。

黑面俠走了有一會兒，被老師叫去拿各科試卷答案的朱寧才回來。

經過天上地下的熱鬧與尷尬，面對或者光彩或者血淋淋的真相時，大家都淡定了不少。靜悄悄的對完答案，教室裏慢慢有了討論題的聲音。

裴允任由發到自己地方上的答案隨便擱在桌腳沒有去理會，繼續窩在暖氣邊上，很投入的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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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允，快去看看第二個上場的表演話劇的人去哪兒了，讓他們趕緊準備！”第二天元旦晚會，演出後臺裏，辦公室部長一臉急色，和幾個小部員們急急忙忙的抱著一堆演出服跑過來，把衣服發給要登臺的男生女生們，匆忙回頭間，看到了化妝臺邊的裴允，像是找到救星一樣劈裏啪啦開口。

制作衣服的廠商那邊出了點兒問題，原本早就可以回來的衣服，硬生生的耽擱到了剛才，第三個出場的是高一一班的合唱，曲目是《北京東路的日子》，他們要穿的衣服是學生會出資買來的英倫風格的校服套裝，如果再不到，他們已經準備穿自家校服上場了。

“知道了。”裴允正給一個女生化著妝，聞言，和那個姑娘說了一聲，放下手裏的刷子出去找人。

幾個穿著長裙，西裝的男女主持人已經退場，第一個上場的節目是學生會文藝部部長的獨唱，裴允在後臺掠了一眼就小跑幾步出去了。

第二個上場的就是林雨萌她們班，她們班倒是精力旺盛，在期末考試的重壓下，仍然排演出來一出精彩的話劇－－《醜小鴨》

不是《白雪公主》、《睡美人》這兩部比較容易被拿來惡搞的童話，而是同樣有名卻少拿來被拍成話劇的《醜小鴨》。

大冬天裏，裴允給林雨萌打了好幾個電話那邊才接通，“餵，小允我正看他們最後演練一遍呢，你有事兒等下……”電話那邊，裴允隱約還聽得到對講臺詞的聲音，林雨萌也是語速極快道，眼見她就要扣電話，裴允趕緊趕在她前面開口，“哎哎哎等等等等，馬上就到你們班的節目了，大家都找你們呢，你們去哪兒了啊？”

“呀！都這會兒了……”電話那邊，林雨萌似乎是把手機拿開看了下時間，驚訝的聲音在聽筒裏並不太真切。

“好的，我馬上帶他們過去。”旋即聲音又大了起來，林雨萌趕忙應下，簡單說個‘拜拜’，很快掛了電話。

這出話劇林雨萌沒有參演，她是導演兼編劇的存在。裴允還舉著手機，耳邊卻只剩下‘嘟嘟嘟’的斷線聲。

很多人都不明白林雨萌怎麽想的，自從秦江走了之後她一直發憤圖強好好學習，特別用功，成績也是從學校二百多名進步到一百多又進入前一百，然而這次的元旦聯歡晚會，她卻又不管可能會耽誤成績，執意要參加，不光親自改編了劇本，還當了一把導演。

站在白雪未消的天地裏，裴允似乎有些懂她了。

“幹什麽呢？”天寒地凍的，裴允收了手機就要往回走，被迎面而來的時奕喊住了，他正和幾個部員搬著幾個大黑皮箱子過來。

時奕讓他們先把箱子搬進去，自己則留在外面，“怎麽不把衣服穿好就跑出來了！”時奕皺眉，神情略微不滿的看著外套大敞開著，露出裏面黑色針織毛衣的裴允。

走上前去給她拉好拉鏈。

“剛才急著找林雨萌她們，不說這個了，你們這是搬了什麽呢？”裴允和他往後臺走去。

“黑桃樂隊他們自己的設備，我們去幫著搬了一下。”不管什麽演出，黑桃樂隊都會帶上他們自己的樂器。

而因為他們其中有一個成員是一中畢業的學生，所以來這裏也算是友情演出，不收出場費，他們學生會也盡可能把一些細節方面的東西做得好點了。

“感謝李同學的美妙歌聲，在她溫柔細膩的歌聲裏，我們仿若跟著回到了那段悠悠歲月，而接下來，請大家再次穿越到童話的世界，重溫不一樣的經典，掌聲歡迎高一三班帶來的話劇－－《醜小鴨》”

臺上，主持人已經報幕了，裴允和時奕都停下話頭，站在後臺看向了三班的幾個人穿著代表各自動物身份的衣服，從另一邊登臺。

劇本情節還是那些，可是簡短精煉了很多，誤入養鴨場的天鵝蛋，被嘲諷的童年少年，華麗蛻變的美好……話劇落幕，林雨萌穿著華麗的走上舞臺，璀璨燈光照射下的她，和往常看起來很不一樣。

“只要你曾經在一只天鵝蛋裏待過，就算你是生在養鴨場裏也沒有什麽關系。”

她用演出話劇的那種誇張演繹方式，縱情說出這一句《醜小鴨》裏面的臺詞，帷幕落下，燈光黑暗下來，演員們踢踢踏踏著木地板快速下場。

站在後臺的時奕和裴允沈默下來，直到主持人再次報幕，裴允才恍然想起來，趕緊推一推身邊的時奕，“下一個節目是你們班的合唱，你快去準備吧。”時奕當然是挑大梁的了。

“等我回來。”時奕沒有很快行動，神色溫和的揉揉她的頭發，然後才從容轉身離開。

後臺是忙著來來去去的身影，裴允繼續到化妝臺邊給要上臺卻不會化妝的姑娘們挨個兒化好妝，心裏卻一直想著剛才舞臺上，光芒萬丈的那個林雨萌。

手下的刷子均勻的刷在女孩子們柔嫩的臉蛋上，暈染出淡淡的紅暈，裴允認真的註視著自己每一個動作後的效果，心裏卻沒有眼神裏透露出來的那麽專註嚴肅，笑意自裏慢慢散開。

如果秦江回來，裴允想，他看到這樣的林雨萌，大概他的心思，就不會再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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